頹圮花園

鋼琴女傑阿格麗希與越老藝術境界越精進的指揮阿巴多，曾經有過婚姻關係，離婚後仍維持很好的朋友關係，DG唱片公司把這兩位大師的協奏曲作品整理成一套重發。看著封面俊男美女的照片，不禁悠然神往。阿巴多就像照片上那樣溫文儒雅，阿格麗希年輕時可是巾幗不讓鬚眉的那樣睥睨群雄，不過年輕時的她還真是大美女呀，這張照片完全捕捉了她年輕時的風采。兩人壯年時合作的蕭邦，普羅高菲夫及拉威爾都已經聽的很熟了，是意氣風發且極度流暢的詮釋。這張協奏曲集的重點反而是兩位晚年合作的作品，有2004年的貝三，2000年的貝二，還有2013年的莫札特第25, 20號協奏曲。其實我以前雖然仰慕阿格麗希，但是並不怎麼喜歡她的演奏。固然運指如飛，技巧沒有話說，但是也因為彈的太快，總覺得有些細緻處無法表現的很好。可是時隔多年，阿格麗希現也是七十歲的老奶奶了(至於阿巴多已經辭世安住天國了)。晚年的阿格麗希，在協奏曲的表現依然運指如飛，而且那率性的節奏感及大開大闔的觸鍵是她一貫的特色，從年輕到老都沒有改變，這應該是天生的特質。不過多年後重聽阿格麗希反而多了不少驚喜與體悟。20號我是邊開車邊聽的，第一樂章尾聲那悲劇性的裝飾奏，阿格麗希彈來不但流暢無比，而且一波一波，跌宕起伏，表情及情緒承接的極好，把命運的壓迫性表現的很棒，技巧方面完全沒有老態。不同於一般演奏莫札特時，音色表現如珍珠般小家璧玉，阿格麗希可是大塊切割的大顆鑽石，渾然天成卻又閃閃發光。至於阿巴多的伴奏已臻化境，聽來不像是卡拉揚那樣華麗的大樂團氣勢，樂句收的很快，有點像古樂派的演奏風格。不過最讓我動容的是第二樂章。阿格麗希收斂了她的觸鍵，貼切地表現了慢板樂章的內省風格，那音色，我不知怎麼形容。我只能說聽著聽著，我的眼眶便噙滿了淚水。那是最純粹的莫札特阿，那種就算天下負他他依舊一片真心的莫札特，即使身處苦難之中仍保持最純淨真摯的靈魂。我只能說，阿格麗希把這樣的莫札特表現出來了！尤其1: 52~3:22的樂段，阿格麗希那錘鍊了一生的琴音，傳達著莫札特的超脫，兼具她與生俱來的聰慧與天才的直覺，是的，無論是音色或節奏，阿格麗希與莫札特達成了完美的融合。我還能說什麼呢？阿巴多在這場演出隔年一月(2014)就過世了，我們何其有幸，能聆聽兩位大師晚年合作的樂音。看著兩人的合照，透漏著一種喜悅，智慧與從容，還有一生的友誼。阿巴多雖已仙去，但樂音常留我心。還有，我想最近會好好地把阿格麗希再好好聽上幾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