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NSO會來到高雄,而且曲目又有馬勒,當然要去聽聽啦。不過上半場韋伯的序曲跟莫札特的長笛與豎琴協奏曲,我是度咕連連,直到協奏曲的第三樂章才比較清醒。本來以為是自己精神不好(音樂會之前不該吃太甜的雪花冰的),不過下半場聽了馬勒一號的第一樂章我才比較明瞭原因。赫比希的馬勒一開始即採取比較穩健,甚至較慢的速度,仔細的帶出各聲部及引領各聲部對話,相較於伯恩斯坦較為神經質且興奮的馬勒詮釋,赫比希的手法則是不疾不徐,著重雕塑聲部的肌理。以這樣的手法來詮釋莫札特,就讓工整的古典風格的莫札特聽起來優雅細膩有餘,但是靈巧不足。長笛與豎琴與樂團的對話不是那麼活潑,而NSO的弦樂部聽起來雖然很整齊豐沛,但是因為速度是被壓抑的,所以真的就是伴奏的角色居多。而長笛與弦樂與其說是主奏,聽起來其實有點像巴赫協奏曲裡比較像是協奏的感覺。我印象中第三樂章末尾有一段長笛的演奏,在飛利浦的莫札特大全集裡,馬利納指揮聖馬丁樂團的那個版本,長笛有如黃鶯出谷,聽來超凡絕俗,有如天籟一般,而豎琴適時的搭配,有流水垂柳之姿,但是這樣的印象跟今天的現場演奏有很大的差別。只能說赫比希的莫札特不是那麼對我的胃口阿。

 

       趁著中場休息跑到至德堂外的星巴克點了一杯濃縮咖啡提提神,迎接下半場的馬勒第一。在第一樂章,穩健的速度是第一印象,其實各聲部聽起來都還蠻細膩的,除了小號聲部放了兩三次炮,其實大體上聽起來都還不錯,不過結尾的高潮聽起來氣勢是弱了些。還有,第一樂章遠處傳來的小號聲,我找了好久都看不到小號聲部,後來才看到他們走了進來,原來剛剛那從遠處傳來的微弱小號他們是躲在舞台門外吹奏阿,難怪聲音聽起來像是從遠方傳來,我想這也是馬勒樂譜上的要求吧。第二樂章有點鄉村風加狩獵風的感覺,非常輕快活潑,法國號聲部那像狩獵般的連續號角聲是把樂器舉起來向上吹奏的,視覺效果非常不錯。我覺得第二及第三樂章完成度都很高,像第三樂章,樂曲的導聆人解釋那兩隻老虎的小調旋律其實是送葬的氣氛,這種比較晦暗的描寫其實在馬勒一號裡反覆出現。相較於高昂明亮的主題,這種晦暗陰鬱的主題形成了一種對照的張力。以前我喜歡明亮的主題,不喜歡晦暗的主題,但是後來馬勒聽多了,以及年紀漸長,我慢慢明瞭這兩種主題並非互斥,而是互補,兩者並非二元對立,而是完整的一。如果說馬勒第一某種程度在描寫自然的力量,那第一樂章開始那神祕的主題,後來漸趨明亮,有如鳥兒吟唱,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情景,就是大自然裡的生之力。相較之下,第四樂章一開始毀天滅地,銅管咆哮的場景,代表的可能就是大自然毀滅性的力量。生與死兩者不可單取其一,如此自然以及生命才會完整。另外,在馬勒的交響曲裡,並非只有純粹對景的描寫,在森羅萬象之中,其實馬勒的心境就蘊含在其中,所謂的以景寓情。今天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第四樂章初始驚天動地的咆哮後那一段慢板,赫比希棒下的弦樂非常的深刻,充滿了冥想的風格,好似回憶往事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與情緒的昇華,就像蕭邦第二號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送葬進行曲般中段那樣的深刻。人的生命總是多少帶著不幸與遺憾,但就如同大自然中生與死是互相交替的,如果明瞭這一點,那過往的傷痛多少也可以獲得一些慰藉吧。至少,在馬勒第一號裡,對人生的基本信念還是樂觀的,只要聽聽那壯麗的第四樂章結尾就可以體會了。我覺得銅管聲部今天的表現雖然不太穩定,但至少表現是漸入佳境,結尾那輝煌的銅管吹奏,雖然法國號、小號及伸縮號的吹奏不夠穩定與持久,以致於影響了終樂章高潮的爽度,但是我覺得赫比希對整體作品的掌握及演繹,還是要給予肯定的,雖然最後樂曲結束的那一聲,收的有點太快,不夠整齊,不過今天這場馬勒第一完成度還是很高的。未來這一年還有很多馬勒的演出,在光輝燦爛的馬勒第一後,我期待之後更晦暗,但也更深層的馬勒,如第九及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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