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圮花園

    前幾天偶然得知鋼琴家陳宜鍾擺出這麼特別的曲目，而且不是在小型音樂廳，而是像自宅透天厝那樣的場地，名曰沙龍音樂會。雖然梅湘我實在很不熟，之前只聽過它的鳥類圖鑑鋼琴曲集(記得是DG烏果斯基版)，印象就是現代樂派的叮叮咚咚大珠小珠落玉盤龐雜鋼琴炸裂的音響，但鋼琴家陳宜鍾對現代曲目一向有偏好而且浸淫許久，這次的音樂會當然值得一聽。事前我還在iTunes Store上找到本曲的被題獻人，也就是作曲家梅湘的第二任太太，本身也是鋼琴家的Yvonne Loriod的版本，這幾天努力的聽，希望能累積一點心得，不然現代樂派實在不好嚼阿。今天的現場聆聽，比起聽錄音還是要深刻很多，以下是一些心得。

    宜鍾的部落格已介紹過這首作品，各曲的主題常互有關連，如1.天父的凝視, 5.聖子凝視聖嬰，以及10. 喜悅聖靈的凝視，基本上是一個看一個，接連凝視下去。不過不像華格納的動機，聽久也分辨的出來，梅湘這個曲目的主題實在不好懂，第一曲的天父莫非是那緩慢低沈的彈奏？雖說梅湘音樂的主題不是天主教，不然就是神對人的愛，或是對自然的禮讚(萬物為神所創造)，但是就聽到目前的印象而言，我個人實在很難做這樣的連結。就第一到第四曲而言，那神祕且懸疑的氣氛，還有那時而爆烈豐富多層次的鋼琴音響，我覺得還比較像惡魔的感覺。在此沒有不敬的意味，只是我想我還需要聽更久的時間才能慢慢進入梅湘的音樂世界。

    此外，現場聽宜鍾彈奏後以及另一位友人的介紹，知道梅湘本人不但是鳥類學家，而且他的音樂也帶有豐富的色彩，不是單一而是交雜豐富的色彩，就像一群鳥此起彼落的鳴聲。難怪他的音樂音響層次如此豐富，不過也可以想像這對鋼琴家是多大的考驗，每一次的練習都在琢磨怎樣的音響最為適切，就好像在畫布上作畫，色彩的組合有無限可能，以第六曲”因祂將降臨，一切得以履賤”為例，宜鍾表示這曲子十分困難，她花了很多時間練習，但就如同要仰望上帝並追尋祂必定是不容易的，鋼琴家在進入這曲子時也得花上許多心力才得以挖進入其世界。宜鍾必定花了許多時間練習，光是今天不看譜演出就讓我大為嘆服，那一片叮叮咚咚的聲音，幾無旋律，要背譜演出需要投入多少的時間練琴阿？但宜鍾現場的投入程度看著出她已進入到樂曲的世界中，那種專注，投入與詮釋某段困難的樂曲後的滿足神情，相信是對鋼琴家本人最大的回饋！我看著現場二十幾人，如果是為票房收益，根本不需擺出這樣的曲目，也不需選擇這麼小的場地，根本不划算。可見宜鍾本身不但十分喜愛梅湘的音樂，也誠摯的邀請有興趣的朋友來欣賞，人少又有何妨？作為聽眾，我被現場鋼琴所發出的巨大音響所震攝，有些段落，例如長大的第六曲，明明我已經事前聽了好幾遍了，但宜鍾現場的詮釋，硬把我帶向另一個境界，如鐵匠淬鍊寶劍，發出褶褶耀目光芒，那種跌宕起伏的戲劇感，是聆聽錄音時沒有的感受。總而言之，梅湘作品中的神性需要時間才能聽出箇中滋味，不過目前，暫且不要預設前提，就把自己的心向梅湘敞開，我想應該會有越來越多的感受。寫到這裡，來杯波本威士忌配可樂，睡前與梅湘的聖嬰凝視--乾杯！